陈荣权●可堪回首（）：

湖北当阳一中堆蓝楼

年7月中旬，我所在的湖北当阳市一中饶书记找到我，征求我的意见：“明年，将举行校庆50周年纪念活动，现在要提前一年作好准备，你是在学校里筹备校庆，还是外出中考招生？你和胡校长各负一责。”我说：“筹备校庆还是胡校长好，他来一中比我早，情况熟悉，再说，他是校长，布置、安排、联络人都比我有利，我去招生为好，学籍档案本是教导处管理的，这几年都是我负责招生。”饶书记听我这么一说，便定下来了。

湖北当阳一中校园

这次宜昌地区中考招生，地点是宜昌大老岭。我带着搭档杨庆华副主任与语文教研组长李光明老师，一同前往。大老岭位于宜昌市邓村乡境内，在西陵峡北岸，距离宜昌城大约公里。当我们车行到太平溪镇时，吃中晚饭，店子里的老板娘问我到哪里去？我们说是到大老岭去的。她说：“你们去大老岭，只穿这汗衫短裤呀，带没带长褂长裤和毛线衣。”我们说：“这么热的天，还带毛线衣干什么？”她说：“大老岭上冷得很，夜晚还盖棉被哩！”我们简直不信，吃了饭，便继续上路了。

邓村通往大老岭的盘山公路

夜色已降临，车盘旋而上，我们便感到气温逐渐转凉。因邓村茶叶全国驰名，司机说：快到邓村了。车到邓村，我和杨主任均感短袖短裤抵不住冷，尽快把带来的换洗的汗衫加上，李老师换上了衬衫、长裤。据司机说，从太平溪到大老岭，邓村只走了一半。

到了大老岭，真是“高处不胜寒”了。连忙钻进住室，将门窗紧闭，把被单裹在身上。大老岭，尚在宜昌境内，宜昌也好，当阳也好，日夜汗流浃背，电风扇彻夜不停，怎么到了大老岭，竟是这般境地。天亮一看，灿烂的太阳光照在树林上，树皮一律白色，茅坑里，大便堆积，但不发臭，也不生蛆。真是感谢宜昌地区教委普教科方正明科长给我们找了这么一个避暑胜地。

大老岭

当年招生，分市、县进行，基本上各县招各县的学生，唯独夷陵中学，属地办学校，它可从各县挑选成绩优秀者。

上大老岭的路上，我一再思考：抓教学四年，体会到：高考考好了，都是领导上的功绩，每天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家长们的称赞，摆宴祝贺，而一旦考得不理想，便追究我这个抓高三复习备考者的责任。说心里话我对此有点不满。

这次招生既定我全权招生，就有权决定取舍。我深知，高考考不考得好，关键在生源，学生智商高，便成功了一大半，若低下，就是北大清华的教授来教他，也不会考取。但临行前，饶书记、靳校长以及其他老师、亲朋好友给我递的大叠的照护条子怎么办？照护了这个，必然伤害了那个，又用什么理由接受那个而去掉另一个呢？左思右想，还是上任的所谓“就职演说”战胜了我，去掉私心杂念，不管三七二十一，红黑一刀切。

大老岭

主意已定，我按照方科长的招生部署，向杨、李两人说：“你们先找出报考当阳一中的学生档案，再按成绩高低逐一逐人造表。把上线人数造个表，把线下人数也造一个表，反正一个也不漏。”

他们造好表后，我找到方科长，请示他的支持，把我心中的多日思考、打算告诉了他，他一听大有同感，说：“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再说，堂堂一中也不是戳牛屁眼的人都能上的，你干脆说，教我怎么支持你。”

我拿出线上录取册，叫他签名同意录取，盖上宜昌地区招生委员会的公章。把线下不予录取的，用比例尽画上大叉，批上不予录取的意见，再盖上公章。方科长果断地用尺用红圆球笔画上大叉，批上：“以下考生，成绩不合格，不予录取。”盖上公章。

大老岭

我把这两个册子，拿到住室对杨、李二人说：“招生录取已定下来，你们可以跟县教委普教科周崇生股长去游神农架，我在家守着。”杨主任把录取册一看，说：“你这样录取，好是好，恐怕会得罪不少人，上有县委、教委下至学校的领导关系，你一个都没有照护，这怎么交待？我说：“怎么交待，册子上不是签有名，盖有印吗？我是公事公办，他们怎奈我何！我这个主任是温局长要我当的，又不是吹牛拍马、讨好卖乖爬上去的。大不了罢我这个官，难道还坐牢不成。”最后我对他说：“你负责保管这两本录取册，只保管，不说什么，有人问你，你就说，陈主任全权负责招生，有什么问题，可直接去找我。”

大老岭

回到当阳已是晚上，记得那天是高考发榜，在灯光下，不少家长、学生在教育局门墙上看榜。靳校长笑容满面接待我们，问：“老陈，招生怎么样？”我说：“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他问：“我那个打招呼地录取了没有？”我说：“几百人，我哪里记得了，要看录取不录取，去找杨主任看录取册。”过了一会儿，他又找到我说：“那个好像没有录取。”我说：“反正这次所有人都上了花名册的，没有漏掉一个。”他又返身去找杨主任，过了一会又找到我说：“不在录取册子里，那是山上（县委、县政府所在地在熊家山上，所以平时说山上就是指县领导）打的招呼啊，叫我这个校长怎么办？”我说：“中考招生，是宜昌地区教委主管，我们只是造册而已，他们批了不予录取，叫我怎么办？你可以向他们说，这次招生是陈某人全权负责，有什么问题，可叫他们直接找我。”

事后，没有一个“鬼”来找我。

作者：陈荣权

作者简介：陈荣权，生于年11月，武汉市人。湖北省特级教师。原任长坂坡诗联学会会长。系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霞窗诗稿》《义门诗钞》《西湾诗草》，手书影印集《夷洲鸿爪集》《涂鸦垦草集》与《花甲唱和集》《稀龄酬唱集》，诗词楹联工具书《实用对韵词林》《常用词谱及其创作》以及50余万字的回忆录《可堪回首》。主编《古今诗人咏玉泉寺》《当代中华诗词集成·当阳卷》。总编聚星堂《义门陈氏宗谱》。年，带领诗社同仁为当阳市建成全国“诗词之乡”作出了突出贡献。